【讀英國】倫敦雜記｜朱自清

倫敦雜記｜朱自清（五南出版，2020年二版）

📝 打開時空膠囊：民初文人筆下的倫敦

1931年朱自清前往倫敦大學進修語言學及英國文學，而徐志摩則是於1920年代前往倫敦及劍橋進修，兩人均為自己的英國時光留下紀錄，也給後世一窺當時英倫風貌，以及留學生的生活。

劍橋時光是徐志摩人生最圓滿的時候，自由地追求愛情與理想，劍橋本就如詩如畫，但徐志摩的文采把暖調濾鏡打好打滿，世代華人便將劍橋印在心上，成為英格蘭的模板風景之一。朱自清的作品則是以倫敦的七個月生活為主，敘事踏實穩健，詳實地記載了當時的倫敦生活。

初到英國的人不難發現這是個對於歷史文物愛護有加的國度，朱自清也在「文人宅」文中寫道：

…「縣北一百六十哩有屈原故宅，累石為屋基。」…看來只是一堆爛石頭，杜甫不過說的嘴響罷了。…西方人崇拜英雄可真當回事兒，名人故宅往往保存得好。譬如莎士比亞吧，老宅子、新宅子、太太老太太宅子，都好好的…（p.25-p.26）

在英國，很多歷史上的東西不是紙上寫寫就行了，還能直接拿實物出來給你看，如維多利亞女王的婚紗，邱吉爾出生時躺著的小搖籃，而就在今年，維多利亞女王的一片結婚蛋糕還能在拍賣市場上看到，賣出了七百英鎊的價格，處處都提醒著人們歷史與當代從未分開。

這本缺乏浪漫感的倫敦旅居記事，反倒讓讀者有機會看到當時普通的倫敦生活，在「吃的」這篇文中，他仔細地記載了當時幾家有名的平價茶飯店：拉伊恩司、快車奶房及ABC麵包房。我讀了覺得好奇，但又不住倫敦，因此開始用鍵盤探案，不出所料這三家品牌餐店都已不復存在，特別列在下面讓有興趣的朋友們也了解一下：

拉伊恩司Lyons：朱自清說這家分店最多，但東西很普，其中有兩處角店Corner Houses，兩家分店都有兩層以上，能容納一千五百人左右，還有樂隊，「有個英國學生譏為窮人的宮殿」，因為聽上去真的規模太大了，好奇之下我便找了一下照片，誒朱自清說的都是真的🤣！拉伊恩司主要事業為食品餐飲業，最有名的前員工應該就是前首相鐵娘子柴契爾夫人，她曾在拉伊恩司擔任過食品研發師的職務。

快車奶房Express Dairy Tearoom：Express Dairy成立於1864年，早期英國的牛奶都是挨家挨戶運送，也是這家公司的主要業務，另外開設牛奶直營店，一併販售快餐下午茶，朱自清說這家店的門市比較少，也比較貴，「但是燒鴨塊是用木炭火，所以頗有中國風味」，可惜現今已不可考。最近這種到府送牛奶的服務又再度興起，主打當地農家新鮮牛奶直送，歷史果然是跟我們並肩而行啊。（現在倫敦還能見到快車奶房以前的建築）

ABC麵包房ABC Tea Shop：朱自清描述這家點心烤得好，「有幾件比得上北平法國麵包房」，但是炸牛肝就不一定每次都好吃了。ABC麵包房是拉伊恩司的主要勁敵，拉伊恩司是以高檔的內裝跟氣勢些微取勝，ABC的全稱是Aerated Bread Company，原本只是賣麵包，後來也開始供應茶與餐點，分店之多加上平價，ABC麵包房也曾出現在阿嘉莎・克莉絲蒂、TS艾略特等文學大家的作品之中。

朱自清這本散文集讀來輕鬆輕巧，當然仍帶著文學大家的細膩筆觸，行文間能感受到初到異國旅居的驚奇感，如上文提及「吃的」一文，標題若改成「倫敦必吃三大平價茶飯店」，還以為是21世紀的旅遊文呢！文中朱自清也將自己帶入，敘事非常口語化，不管身在什麼時代、身為什麼身份，初訪他鄉，驚奇讚嘆抱怨之餘，總要跟自己的國家比較一下，必訪的店必須去，一開始與外國人互動也多是觀察居多。雖然感覺朱自清自覺這本散文寫得並不是最好的，寫作期間卡上戰亂、又是回國兩三年後才寫，但以現代讀者的角度來說，這本書兼具時空膠囊與普通人旅遊文的閒散特色，其實非常有意思，在此推薦給大家。